摄影师 安世鸿
摄影师安世鸿(45)1996年为了一次采访工作首次访问日军慰安妇受害者的共同生活设施‘分享之家’,而那 次邂逅成为姻缘,从那时起他一直用照片记录下慰安妇受害者奶奶们的生活。
而他走遍韩国及中国、菲律 宾、印度尼西亚、东帝汶等地将日军慰安妇受害者们的形象用镜头记录工作现在仍然在继续着。
2013年安作 家推出慰安妇受害者奶奶们的写真集《层层겹겹》,本次采访是在那个时候进行的。
前不久有一篇简短的新闻报道。
是一条关于日军慰安妇受害者李龙女(音译)老奶奶去世享年87岁的短 讯。
李奶奶1926年出生,1941年16岁时被拉去当日军慰安妇,在缅甸仰光经受各种苦难后于1946年回国。
李奶奶寄居在‘分享之家’一辈子受创伤后心理压力紧张综合症等疾病困扰,最终未能得到日本政府的道歉就走 完了她那充满怨恨的人生。
李龙女老奶奶去世之后,韩国慰安妇受害者幸存者减至57人。
慰安妇受害者奶奶们从1992年起至今每周三都在日本大使馆前举行示威,要求日本政府的正式道歉和赔偿 等。
摄影师安世鸿也一同参与到了这场抗争。
他在慰安妇受害者奶奶们的过去12年间抗争中,一直向她们对 准了摄像镜头。
见到居住在韩国、日本、中国的慰安妇受害者奶奶们聆听她们的故事并把她们的日常生活用 照片记录下来。
他在日本和美国举办慰安妇受害者奶奶们的摄影展揭露其真相。
随着奶奶们的痕迹逐渐消 失,他便出版名为《层层》的写真随笔集,将奶奶们的怨恨与真相用永远的现在进行时固定起来。
他为什么会开始做这件事情?他所见到的慰安妇奶奶们是怎样的模样?我们在安世鸿作家为了日本展示 会、书友演讲会(Book Talk Concert)等要飞去日本的前一天见到了他。
与慰安妇奶奶们结下姻缘是在什么时候? 那是1996年。
当时我作为自由职业摄影师为‘路’杂志社工作,为了拍摄画报第一次访问了‘分享之家’。
当 时看着奶奶们的模样,刚开始的时候都不忍心与她们搭话。
此后,我继续访问‘分享之家’做起了志愿活动。
就 这样逐渐地奶奶们也开始敞开心扉与我交流,我也得以听到了奶奶们的悲伤的故事。
三年间我一直做志愿活 动,随后从1998年起我开始拍摄奶奶们的照片。
您的专业是摄影? 不是。
我毕业于江原大学物理系。
初中、高中的时候,家里有一个随处乱放的美能达相机,我开始摆弄 它并拍摄起照片来。
高中三年级时读了一本《全泰壹评传전태일평전》,逐渐关注起社会问题,并想到 照片可以变化社会。
您的照片都是黑白,是用数码相机拍的吗? 我用胶片拍。
用胶片拍完亲自显影之后,进行数码化扫描,然后再洗出来。
见到慰安妇受害者奶奶们,哪一点最令您心痛? 即使已经过了70年她们也无法忘记当时的痛苦记忆,这一点最令我心痛。
所以我想到一定要把奶奶们所 说的话以及她们的形象毫无扭曲原封不动地传递给世界。
您能保证没有任何歪曲?时间久了人们的记忆就会不知不觉中被扭曲,不是吗? 所以我不断地进行了取证。
同样的问题也会到处询问,也按照我自己的方式进行了交叉核实。
我也没有 从一开始就向奶奶们对准摄影镜头,而是在奶奶们敞开心扉后,能够捕捉表情时,我才会按下快门。
您把视线从‘分享之家’转到中国的原因是什么? ‘分享之家’志愿活动之后我在韩国挺身队研究所负责新闻报刊工作。
2001年研究所去中国调查了居住在中 国的慰安妇奶奶们的实际情况,而当时我也同行,此次经历又成为一个契机。
寻找居住在中国的奶奶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们是通过什么方法找到的? 挺身队研究所从90年代开始就搜集了资料。
因为奶奶们在战争结束后大部分都居住在慰安所附近,所以 去打听了慰安所附近的村庄,也登了报纸广告。
2001年第一次见到慰安妇奶奶们之后持续去中国见到了奶奶 们。
从黑龙江到北京、庐山、上海、武汉等地,见到奶奶们并采访她们还拍摄了照片。
我将从2001年开始持 续三年间的记录通过个人展介绍到韩国国内。
此次出版的写真随笔集《层层》中有生活在中国的八位慰安妇受害者奶奶们的记录。
她们也是您持续保持联 系的人吗? 没错。
她们都是我经常打电话或去拜访的人。
为了见到她们我去了七次。
但因为她们的年纪都大,去世 的人也逐渐增多。
第一次去中国的时候有十几个人,但随着一年、两年时间流逝,去世的人逐渐增多,于是 我考虑到还来得及的时候赶紧把它留作记录,这次才出了本书。
因为文采不好,把奶奶们所说的话原封不动 地搬过来,再加上了照片。
目前中国有几位幸存者?
幸存者有五位,其中两位回到韩国分别在‘分享之家’和疗养院生活,而三位则分别生活在中国韶关、东 宁、武汉等地。
书中出现的八位奶奶们的故事一个个都令人震惊。
李秀丹(音译)老奶奶住在黑龙江省东宁县附近一所敬老院,她已经忘掉朝鲜语仅依靠一张由故乡家人 寄来的照片过了一辈子。
金顺玉(音译)老奶奶在战争之后为了避开苏连军而逃跑,但不敢逃跑更远,居住 在慰安所附近。
裴三烨(音译)老奶奶则因为很久之前就已经在韩国被申报死亡,所以放弃恢复国籍及慰安 妇受害者登记事宜,重新返回中国。
金义兼(音译)老奶奶当时是在父母亲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走,所以在战争结束之后也找不到留在家乡 的家人,因此不得不放弃回国。
朴大任(音译)老奶奶在日帝统治下与八个月大的儿子一同被拉走,她一想 到晚上不让她睡觉干出那禽兽行为的日军,仍然咬牙切齿。
她为了不忘记家乡每天都看地图,虽然因白内障眼睛模糊,但可以正确地指着自己的故乡镇川。
玄炳淑 (音译)老奶奶因为慰安所时期受到的拷打一辈子饱受后遗症煎熬。
朴宇得(音译)老奶奶说只要能去真想 去故乡,她还问有没有办法可以去。
朴瑞云(音译)老奶奶说怎能忘记,每当路过慰安所前面的时候都会怒 火冲天。
其中哪位给您留下最深的印象? 是92岁的李秀丹老奶奶。
因为她不会说韩语只能通过翻译与她进行交流,而她却连连表示道歉,说忘掉 了家乡话感到很羞愧。
她是因为想来韩国也没有一个可以欢迎她的亲戚,所以放弃了回国。
李奶奶因为2005 年取得韩国国籍,即使住在中国也可以拿到生活补贴70万韩元。
对于居住在中国的慰安妇奶奶们,为什么政府的关注相对较低? 因为国籍问题。
被拉去当慰安妇的奶奶们当中被拉到关东地区指东北三省的那批人在战争结束之后 继续留在那个地方并取得中国国籍生活至今。
所以无法得到政府援助等。
这与被动员至南太平洋方向的慰安 妇们在战争结束的同时被释放回到祖国形成对比。
您已在日本、美国等地多次举办了慰安妇相关摄影展。
尤其在日本反应怎么样? 今年3月19日到4月18日,在美国新泽西举办了为期一个月的‘留在中国的朝鲜人慰安妇奶奶们摄影展’。
去年则在日本东京和大阪分别举行了展览会,尤其在位于东京新宿的写真展示馆尼康沙龙举办展示会时,日 本右翼团体用各种威胁进行了阻挠。
于是,向东京地方法院提起诉前临时取消不许召开摄影展的申请,获得 胜诉判决之后,才召开了展示会。
为了召开摄影展洗出四十多张大型照片所需费用也不菲吧,有没有政府支持?
哈哈。
这些都由我自己来负责。
偶尔也做一些兼职还有演讲,妻子也工作,在日本还接受一笔捐款。
有 600人左右在赞助我,但因为害怕极右团体的攻击,不便透露他们的名字。
有一次极右团体甚至还追到赞助者 的家里。
虽然在韩国也公开了账号但没有什么反应。
进到账户里的基金另由专门人员公开管理。
据悉您生活在日本。
家庭成员都有哪些?. 在名古屋与妻子和六岁大的儿子一起生活。
妻子是旅日侨胞,她来韩国留学在檀国大学学习朝鲜服饰史 的时候,与我相遇。
2005年日本强制征用者安魂祭时,我们俩作为志愿者相遇,随后2007年结婚。
结婚之后 本来在韩国生活,但因为妻子无法适应环境,于是迁到娘家名古屋生活。
日语说得好吗?儿子怎么样?
我不会说日语。
儿子呆在家里的时候韩语说得挺好的,但自从进了幼儿园之后,现在更会说日语了。
这 也是我很担心的问题。
您一个人做这些事情并不容易。
今后都有哪些计划? 这次出版的书的题目《层层》又是长期项目的名称。
层层意味着奶奶们脸上留下的皱纹、层层岁月、层 层怨恨等,因此,层层项目的基本原则就是向日本、美国等地广而告之慰安妇奶奶们的人生与怨恨。
今后, 这些奶奶们很难活过五年以上。
但是,总得有人要为她们解除层层堆积的怨恨,并获得日本的正式道歉。
我 以未来20年为目标开展着项目。
后记 安世鸿作家每年都会去访问留在中国的慰安妇受害者,帮助她们修房子、检查身体、提供医疗等,使她 们能过上健康的生活。
从2013年开始他在菲律宾、印度尼西亚、中国、东帝汶等地采访当地的日军性奴受害 者。
2015年在首尔和东京以《无法抹去的痕迹지울 수 없는 흔적》为题目传播亚洲的日军性奴受害者女 性们的痛苦。
2016年7月与10多位日本新闻工作者一同在东京举办了介绍战争的灾难的《地球的记忆지구 의 기억》摄影展。